離鴛

　　五年前，在同一個海岸邊，一個少女熟稔操作著手中的單眼相機，專注的神情使她略顯青澀的臉龐散發出迷人的光采。

　　微偏著頭，她哼起不知名的旋律。她喜歡對著海洋哼曲，想像這樣就能藉著海流把自己的聲音傳遞給很遠很遠的人。但她更喜歡拍照，因為她見識過人的生命是多麼的短暫，短到她只能藉著相片捕捉到點模糊的回憶。

　　一曲歇了，突兀的想起了掌聲，還有不屬於她的男嗓......「欸！你唱歌好好聽啊，再唱一首。」

　　愣了愣，她慢半拍的轉過身......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咧著嘴燦爛的笑著。

　　她搖了搖頭後答道：「我只哼給海聽的。」

　　只見他聽言笑的更歡了，開心的說道：「那我的運氣一定很好，讓我偷聽到了你唱歌。」可下一瞬他又變臉了......「可是為什麼早上考試我一題都沒猜對？」那臉，糾結啊！

　　咕噥了幾聲後，他這才注意到掛在她頸上的相機......「咦！你在拍照啊？」

　　訝異於他快速快速變臉技巧的她呆著點了點頭，接著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迅速撇過那染了紅霞的臉。

　　見狀，他跑了過來興奮得嚷道：「我要看！我要看！」

　　「可以是可以啦......」她遲疑的答道，而他歡快的搶過相機就這麼看了起來。

　　「喂你！我話還沒說完啊！」但他像沒聽見似的專注的看著螢幕中一幅幅的畫面，那眼愈發的閃亮起來。

　　「好漂亮啊！」他勾唇笑道，接著疑惑的望向她......「不過怎麼都沒有你的照片？而且大部分的季節都是秋天......你喜歡秋天啊？」

　　她偏頭想了想後決定回答第二個問題......「春天太甜膩，夏天過於熱情，而冬天則太過淒涼......比起這些我還是喜歡秋天的涼如水。」

　　聽言，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後說道：「不過我最喜歡夏天。」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，突然大叫了一聲笑道：「今天是夏至呢！你今晚有沒有空？我一定要讓你體認到夏天的美好！」

　　難得，她認真的考慮起別人的提議，不過最後她還是搖了頭......「下次吧，等等我就得搭火車離開了。」

　　在她說完後，他難掩失望之情，可還是笑道：「好吧！那等到明年的夏至時我們再到這裡見吧！」

　　那時他失望的表情她還清楚的記得......所以隔年、下一年，到現在的第五年她都依約在這裡等他，可始終等不到。

　　她開始說服自己......或許是她記錯了時間、地點，可這樣的理由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。或許......他早已忘了他們的約定。自嘲般的勾起唇角，她哼起熟悉的旋律。曲畢，響起了熟悉的掌聲。

　　她僵直了身體，而他看似自若的坐在了她的旁邊笑問：「看到我沒必要這麼驚訝吧？」可那握緊的手卻顯示出了他的緊張。

　　她愣著看向他，接著賭氣似的撇過頭不語。

　　見狀，他無奈的笑著，開口續道：「我只是覺得在完成這幅畫前還不能見到你。」

　　「畫？」她疑惑的轉過頭，這才注意到被他緊緊護在懷裡的畫。

　　「是啊。」他將畫遞給她後繼續說道：「你一定很懷疑為什麼畫這樣的一幅畫要這麼久吧......」

　　聽言，她低下頭想看看這畫的特別之處......畫面中，是一個坐在堤防上哼歌的女孩，頸上還掛著一臺單眼相機，這畫面是那麼的熟悉。

　　她帶著探究的眼神看向他，他這才繼續說道：「因為我總覺得不夠完美，所以才一再的修改。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畫人......」說著，他轉過紅透了的臉龐小聲的補了一句：「而且畫的還是我喜歡的女生。」

　　沉默在他們之間漫延。雖然他說的極小聲，可她聽的一清二楚。她張了幾次口，卻始終發不出半點聲音，最終還是他用那靦腆的笑容打破了沉默......「不過幸好你還在這裡，不然我就得睹物思人了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！也不知道我哪來的堅持，竟然等了你五年。」她翻了翻白眼嗔怪道。聽言他慌了手腳......「對不起，我......」

　　「只要你把這畫送我，我就原諒你。」她狡黠一笑。第一次，她這麼想要一個東西。不是畫本身，而是它背後隱藏的意義。

　　「這畫本來就是要送你的，如果你喜歡的話，我可以再畫給你。」他燦爛的笑道，眸子難掩愉悅的散發著光彩。

　　她認真的點了點頭後，一臉嚴肅的說道：「那好，以後你就是我的畫師了。往後的每年都得為我畫一幅畫，否則你就得終身為奴為僕，照顧我一輩子。」

　　他愣了會後，瞭然的笑問：「你是在跟我求婚嗎？」

　　「你說呢？」挑了挑眉，她一臉無賴樣。

　　「我願意。」

　　生命或許短暫，可她會照下他的一舉一動，而他則會畫下她的一顰一笑，這樣......就足夠了。